欢迎来到 欢乐剧本网 www.xpjb001.com
  • 小品剧本网-优质相声小品剧本推荐之名家谈243
 

本内容由欢乐小品剧本网友情提供,更多小品剧本尽在欢乐小品剧本网

 

碎片式表达:死亡笼罩中的诗意

谢志强

  朋友问我:你写小小说,读的最多的是什么小说。我说:长篇小说。小小说和长篇小说,是小说的两样极端的形态,最短的和最长的小说。其实我写小小说,从没把它当小小说写,而是当小说写。因为,小小说首先是小说。况且,拥有了“大”,就容易把握“小”了。

  长篇小说像一座大厦,里边常有小房间———小小说。几十年的阅读经历,我感到,长篇小说有两条路子,就故事情节的角度来看,可以大致分为:戏剧性形态和碎片式形态。

  戏剧性形态的小说,特别是高度集中的戏剧性冲突的设计占小说历史的主流和主导。突出的例子,有当代著名作家麦克尤恩、约翰·欧文等的长篇小说。米兰·昆德拉早中期的小说也属此类。这也是作家概括现实的一种方式。

  碎片式形态的小说,也有强劲的源头,其间有过潜流或断流,但到当代正得到发扬,就如同不受束缚的塔里木河,在沙漠里流淌,时而显,时而隐,出奇不意地改变河道,在另一处突然冒出。卡尔诺维的后期小说明显偏爱“碎片”(扑克牌式的结构方式),米兰·昆德拉最新的长篇小说《庆祝无意义》也是他向自己推崇的“先驱”致敬之作。我想这两位作家到了晚年,为什么不约而同地钟情这种表达方式?其中,最关键的是他们看待世界的视角发生了变化。前南斯拉夫作家丹尼洛·契斯的《栗树街的回忆》也在这种形态之中,他的小说叙事,标志性的特点是片段的拼贴。

 

  长篇小说得有一种形式感、结构感。这方面,小小说就不敢“摆架子”,因为,小小说像飞机刚起飞,就要降落,而长篇小说是一次漫长的“旅行”,它可以在空中飞出一个形态,它可以摆出有气势的架子。但是,形式也是内容,表现出的是作家对现实深层的看法。

  长篇小说有着特别的热情,就如同大规模建设:圈地、筑楼。作家的“野心”,想通过这种建设,创造一个景观,赋予一种存在形态,还展示一类生灵命运。丹尼洛·契斯的小长篇《栗树街的回忆》就是采取碎片的形态重建了他的“童年”。我邂逅此书,恰巧是我的长篇小说《塔克拉玛干少年》已付梓。其中,也以一个小男孩贯穿全书。

  我离开塔克拉玛干沙漠已有三十多年,启动近半个世纪前的童年经历,潜意识里,我存在着与记忆的特点相吻合的叙事方式———碎片式。我生活过的同一块沙漠边缘的绿洲,也有一个作家“出来”写了一部高度戏剧化的小说。同一片绿洲能够生长出两种形态的小说。但是,我读他的小说时,感到了虚假:故事不可能那样发生。不过,我在《塔克拉玛干少年》里,已略为作出了“妥协”。

  脱稿后,我清楚,这不是“讨巧”的写法。就像小男孩寻找父亲、母亲,我审视它的谱系:是否曾经有作家这么写过?我这么写有什么新意?

  我又是创作者又是评论者,如同回忆“童年”的谢志强,回忆的过程中,童年的谢志强熟悉起来,而回忆者却陌生了,我总是用两种不同的角色冷静地看待自己的作品。

  关于小男孩的故事,有一群“谱系”,奈保尔《米格尔街》、雅歌塔·克里斯多夫的《恶童三部曲》、库切的《男孩》,还有马克·吐温和海明威小说里的小男孩。相关的还有小女孩的小说,《芒果街上的小屋》等。一条街、一个村、一条河里的小孩。那么多的童年故事,再邂逅丹尼洛·契斯《栗树街的回忆》里的小男孩,我特别亲切。因为,和《恶童》类似,均采取了碎片的叙述方式。

  作家的起点或源头,其实在童年。我记得童年时代,我们一帮小伙伴,常去渠里洗澡,做一个动作,就是弯腰、低头,通过胯裆看世界,我在《塔克拉玛干少年》中自然而然采取了这种视觉。现在,偶尔趁没别人,我还自得其乐地用这种姿势温习一下“童年”。于是,记忆,就像沙漠夜空中的繁星闪烁呈现。

  丹尼洛·契斯的《栗树街的回忆》,完全呈现出碎片。我在阅读时,仿佛走进沙漠,夜里,遥望着满天繁星,凝视凝视,好像星星沿着日光的轨道迅速地运行下来。整部小说,简直就是辽阔的夜空,群星璀璨。

  《栗树街的回忆》,贯穿始终的主人公———安德烈亚斯·山姆,是一个给雇主放羊的小男孩。采取了小男孩视角呈现其命运的同时,我感到,还有一个更超脱的视角———作家的视角,也是回忆童年的视角,小男孩成了“他者”构成了叙事的客观和陌生。

 

  丹尼洛·契斯1935年出生于塞尔维亚的小城,1942年诺维萨德大屠杀之后,他逃回了匈牙利他父亲的故乡,十三岁前都居住在那里,《栗树街的回忆》没有明显地表现那段“黑暗”的时代背景,但是我能够感觉到时代阴影的笼罩。他的这部长篇小说,段和章,章和章之间没有刻意连贯,也没有线型的戏剧冲突,仅仅是呈现一纸碎片,习惯了阅读集中展开戏剧性冲突的小说读者,可能面临着阅读的挑战:怎么拼凑一堆碎片?

  《栗树街的回忆》简直就是一部短篇小说集,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小小说。小男孩被笼罩在历史的阴影之中。小被大笼罩。这样,给“童年”赋予了一种小说形态,也是一种记忆形态。

  提取两个“碎片”来欣赏。《日光照耀的城堡》这一章,可视为短篇小说。这部小长篇的大厦里,一间小屋能自足自在。

  小男孩把村里最好看的一头牛丟了,他担心雇主的惩罚,就开始了寻找———本能选择了逃跑。寻找决定了情节展开的方向:当然是那头牛。但是,这个寻找的故事却转入唯有小男孩能够出现的想象,他的寻找进入了想象的城堡(越过了现实的界线)。童话元素的植入,使得小男孩“迷失”在想象的城堡里。一种逃避,到达了诗意的境界。以至现实中别人帮他寻找回了那头牛,他的反应是:突然觉得牛被找到是件令人遗憾的事。而且,他“可能会整整三年时间,活在想象的城堡中”。

  这部小说,多章都有寻找的故事,寻找和童年有关。作者不也通过写作寻找“童年”吗?在此,寻找显示出了新意。小男孩忘却了找不到牛的严竣现实,却着迷了虚幻的城堡。这样的方式寻找,缓解了沉重。丹尼洛·契斯小说的空间总能在黑夜中呈现出闪烁的星星。而且,许多章节(或说篇)显示男孩的内心恐惧与战争的阴影笼罩———小男孩选择了灵魂出窍,植入了神话、传说等飞扬的元素。契斯在童年就对各种匈牙利神话传说好奇,他不幸的经历使他钟情残酷的现实题材逸出诗性。这是以文学方式的拯救,也是小男孩的自我拯救。

  小说表现的对象固然是“黑暗”,不过纯粹就黑暗而黑暗还不够。伟大作家的小说,能让读者感到黑暗背后的光明、丑恶潜隐的良善、冷酷深处的温暖。光明、良善、温暖在支撑着小说世界。所谓的经典,运用不同方式融合了现实阴阳面。丹尼洛·契斯的小说具备了这样的经典胸怀,仿佛在黑屋里点亮半支蜡烛。我想到在茫茫沙漠的黑夜里迷失,看见一点光———一堆篝火,那是进沙漠掘红柳根、枯胡杨的老乡。我向他走去,看见篝火爆出了火星,还有红柳烧燃时的哧哧啦啦的响声。光明、温暖。我终于获救。读《栗树街的回忆》,我能如是感受。

  《捉虱子》是稍长的小小说。虱子是贫穷的产物。小男孩接受惩罚,去老师家清扫鸡舍,身上带回了虱子。作者仍用玫瑰去消解沉重,然后,怎么清除虱子?小男孩把头沉入水槽,鸡虱浮到水面。他很饿,但累得吃不下饭。现实里没有橘子,但他闭上眼:橘子看起来就像那朵玫瑰。睁眼,别人给他一个苹果。

  小男孩在小说里,总是出现幻想与现实相悖的情况,幻想中的诗性的意象层出不穷。接着的情节,母亲、姐姐都帮捉虱子。美与丑并置。作家擅长在丑恶、残酷中呈现飞翔的诗意。结尾:小男孩沉湎在遥远某处的玫瑰园,姐姐安娜却面对现实的虱子:看你往哪里跑,恶心的东西,以为我找不到你!

  就这么,表达出了爱。契斯的小说回应了重大的问题:奥斯维辛后,诗还有意义吗?换句话说,还能用什么方式表达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?

 

  小说是只提问题而不给答案的体裁。换句话,就是只呈现形象而不讲道理。决定作家的重要,其中,一个标准就是看其提出问题的能量———高级的独特的问题。现在许多作家的小说,提出的是不是问题的问题,或者,不再能提出问题,而仅仅是讲个情节曲折的故事。鲁迅的伟大在于他能提出惊动灵魂的问题,不过,鲁迅先生的小说有一个执着的情结:试图给出一个答案。或者说,他总是在小说里寻找答案,而基本上没有答案,但他的寻找答案的执着往往改变着小说的走向,步步追问,仅是“呐喊”。我念书时,老师分析闰土形象的时候,津津乐道结尾那个关于寻找出路的议论。鲁迅确实想给他的小说里的人物找一个“出路”。现在,我感到那是鲁迅先生忍不住讲道理了。鲁迅的小说,包括小小说《一件小事》,也流露出答案情结,关于“小”的一番议论,称之为鲁迅自我解剖———反省意识。这是鲁迅式的道理。由此,我联想到米兰·昆德拉喜欢在小说中“讲道理”———哲学式地议论,甚至篇幅很大,我阅读时,一般都绕过去。形象总是永恒,而道理容易过时。鲁迅时代的小说,是需要道理。而现在,我读昆德拉的小说,我揣摩他写作时,他可能认为自己比读者高明吧?尽管他小说里的“形象”和道理相互配套相互映衬,但我还是跳过、绕过他那高明的道理,去追随形象。

  奥斯维辛,象征着记忆的废墟。契斯用碎片式的表达,死亡笼罩的诗意。回忆童年,重建历史。198910月,契斯在法国因病去世。苏珊·桑塔格感叹:他的辞世中断了二十世纪下半叶全世界作家中最重要的文学旅程。我以此文表达对丹尼洛·契斯的悼念和敬意。

 

更多小品剧本及精彩文章,尽在欢乐小品剧本网

 

作者:佚名 来源:本站原创 编辑:ayang打印此文】【加入收藏】 【字体:
推荐剧本

网站首页 | 小品剧本 | 相声剧本 | 其他剧本 | 作家简介 | 约稿服务 | 作家博客 | 联系我们 | 设为首页 | 加入收藏

辽ICP备19008864号

Published at 2024/3/28 21:35:02, Powered By WRMPS v7.5.0(MSSQL)